黄昏 声音的温度
黄昏 季羡林
黄昏是神秘的,只要人们能多活下去一天,在这一天的末尾,他们便有个黄昏。但是,年滚着年,月滚着月,他们活下去有数不清的天,也就有数不清的黄昏。我要问:有几个人觉到这黄昏的存在呢?
早晨,当残梦从枕边飞去的时候,他们醒转来,开始去走一天的路。他们走着,走着,走到正午,路陡然转了下去。仿佛只一溜,就溜到一天的末尾,当他们看到远处弥漫着白茫茫的烟,树梢上淡淡涂上了一层金黄色,一群群的暮鸦驮着日色飞回来的时候,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地压在他们的心头。他们知道:夜来了。
声音的温度 查一路
那年,一场变故悄悄潜入我家。先是母亲生病住院,体质本就弱的父亲,因焦虑过度,也随即病倒,父母双双住进了医院。
太阳从西边落山,恐惧却从我的心头升起,那年我才13岁。山村的夜色中,黑漆漆的远山像一幅剪纸阴森地贴在窗户的玻璃上,偌大的屋子里,只剩下我和妹妹。山中的狼群,一声接一声凄厉地哀嗥,常常将我和妹妹从梦中惊醒。
我们住在一所山村学校,叫喊声未必能让远处的人家听见。忽然,我想起了哨子——母亲上体育课时用的哨子。鼓起胸腔,拼命地让全部的气流吹出尽可能最大的声响。渐渐地,我听见了家门前由远及近嘈杂的脚步声,大声说话的声音。我听见了乡亲们喊我的名字。开了门,一群人扛着锄头站在我家门前,他们都是周围我熟悉的乡亲。
“孩子,你睡吧!这一夜我们不走了。”一位大爷说。他们在墙根靠下了锄头,坐着、蹲着,吸着旱烟……我渐渐地睡着了。直到天亮,他们才扛起锄头离开。
临近黄昏,乡亲们又来了,他们用锄头在石板上撞击出铿锵的声响,好像在告诉我:“孩子,别怕,有我们在!谁也伤不了你!” 自此以后,我开始相信,声音也是有温度的,它能把一种至深的温暖传递给那些处在孤独和恐惧中的人们。